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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教育能解決人才之問嗎?| 科學四十人閉門耕
2022/09/14
近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fā)了《關于新時代進一步加強科學技術普及工作的意見》。文件要求,學校要加強科學教育,不斷提升師生科學素質,積極組織并支持師生開展豐富多彩的科普活動。實際上,二戰(zhàn)之后,美國等西方發(fā)達國家一直將發(fā)展科學教育視為國家戰(zhàn)略。1999年,在布達佩斯召開的首屆世界科學大會,也呼吁各個國家政府要把改進科學教育作為重中之重。眼下,我國進入了新的發(fā)展階段,改革發(fā)展我國的科學教育、提升國民科學素養(yǎng),對中華民族復興大業(yè)來說是一項基礎性、戰(zhàn)略性的事業(yè)。我國的科學教育起步晚、發(fā)展慢、普及低,現(xiàn)在的中小學科學教育還差什么?如何解決科學教師數(shù)量和質量問題?教育公平背景下的科學教育評價體系怎么破?就這些問題,《知識分子》聯(lián)合 “科學四十人”,邀請到北京師范大學科學教育研究院院長鄭永和、清華附中校長王殿軍和首都師范大學科學教育研究中心主任丁邦平,圍繞基礎教育階段的科學教育問題,組織了科學四十人第三期閉門耕座談。主持人為中科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研究員、中科院院士、《知識分子》總編輯周忠和。以下為文字實錄。周忠和:從長遠的人才培養(yǎng)、科技發(fā)展層面來說,我國在基礎教育階段推行科學教育的重要性和緊迫性體現(xiàn)在哪?鄭永和:從國家的發(fā)展來說,我們進入了創(chuàng)新驅動發(fā)展的新階段,有高質量發(fā)展的新要求。同時,國際上一些發(fā)達國家在科技上的 “卡脖子” 對我們造成了非常大的壓力。從根本上說,推行科學教育要解決的是人才問題。改革開放的這三四十年中,大量曾經 “出去” 再 “回來” 的科學家在發(fā)揮作用,但未來面向劇烈的國際對抗,這個過程會受到很大阻礙,我們也必須解決科技自立自強過程中的人才自主培養(yǎng)。錢學森曾說 “為什么我們的學??偸桥囵B(yǎng)不出杰出的人才”,科學界教育界也一直希望能夠回答這個問題。要解決 “錢學森之問”,我想一定要從創(chuàng)新人才培養(yǎng)的模式出發(fā),應試教育的模式很難匹配創(chuàng)新人才培養(yǎng)的需求。周忠和:所以,科技發(fā)展歸根結底還是要有創(chuàng)新活力的人才,而科學教育又是人才培養(yǎng)的第一步。記得之前一次開會,王殿軍校長提到我們的人才到了研究生階段缺少創(chuàng)新的力量,然后就 “怪罪” 到大學,大學推到中學,以此類推又可以推到小學教育上去。王校長在大學當過教授,后來又擔任清華附中校長,一直大力推動科學教育,你覺得我國科學教育的現(xiàn)狀如何?王殿軍:目前,我國基礎教育階段的科學教育,相比發(fā)達國家差得很遠,這與現(xiàn)行的教育體制有關,也可能與我們的文化傳統(tǒng)有關。我們更強調知識性教育,把原有的知識教會學生,讓學生記住概念和知識,往往容易教現(xiàn)成的東西。而除了科學知識之外,他還需要培養(yǎng)科學精神與科學素養(yǎng),要用科學的思維方式去觀察這個世界。一流的教育才能出一流的科學家,才能出一流的科研成果。不過,基礎教育畢竟是面向所有學生的,不是每個學生都要成為頂尖的科學人才,他還要成為社會其他領域的人才。因此科學教育不僅僅是培養(yǎng)頂尖科學家,而是培養(yǎng)每個人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有科學素養(yǎng)。周忠和:王校長認為現(xiàn)有的科學教育體系和發(fā)達國家有較大差距,是因為我們的科學教育理念是灌輸型的。丁老師在研究科學教育理論方面有很深的造詣,你同意剛剛兩位老師的看法嗎?丁邦平:我同意王校長的判斷。“科學” 本身就是近代以來中國從西方引進過來的。日本有科學教育學者做過相關研究,如東京理工大學小川正賢認為,對于東亞國家來說,科學和科學教育都是外來文化。我國的科學教育史,從1866年清廷朝開辦的京師同文館開辦科學館算起,這是一個起點。50年多后的1922年,梁啟超做《梁啟超:科學精神與東西方文化》的演講,對 “什么是科學、什么是科學精神” 做了系統(tǒng)闡發(fā),但這個時候科學教育仍沒有普及。從1922年到現(xiàn)在,又整整過去了100年。1949年之前,我們主要學習美國,后來主要學習蘇聯(lián),改革開放之后又開始向發(fā)達國家學習,因此我們的科學教育也可以說是引進的。最近20年,我們在進行科學教育上的改革,但我們講的 “科學素養(yǎng)” “科學探究” 這些名詞都是直接從國外引進的。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研究員張雙南在他的一個著名演講《什么是科學?》里說,自己在英國讀博士時,也不知道什么是科學??梢?,在科學和科學教育的理念方面,我們與西方還是有很大差距的。周忠和:科學教育的目標是什么?從科學教育的理念出發(fā),我們現(xiàn)在的中小學課程內容和教學形式應該怎么改革?有沒有做過哪些方面的探索?王殿軍:剛才丁老師講的非常重要。咱們現(xiàn)代的科學教育還是在向西方學習,既然要學,就要踏踏實實地認真研究。但我覺得我們在這方面的學習還不夠,我們把他們的科學教育學 “倒” 了,學成了 “學科教育”,有了數(shù)學、物理、化學、生物等學科,這些學科的大綱和教材都很系統(tǒng),由很多專家精雕細刻而來。但我們忽視了一點,西方發(fā)達國家的科學教育可不是只有學科和學科考試,還有很多別的東西:科學是怎么來的,科學結論是怎么來的,成果是怎么來的,科學家是怎么成長起來的?我們僅僅只把 “學科教育” 學得比較到位和嚴謹,但這是不夠的,不學學科不行,但只學學科也不行,西方這種跨學科的交叉學科,這種以問題為導向的項目式學習也很重要,他們在中小學階段就注意這些方面的培養(yǎng)。周忠和:所以你涉及到一個關鍵的點:“科學” 還是 “學科”。只有學科是不夠的。王殿軍:對,我們的學科教育有很多地方做得不錯,但這只是科學教育的一部分。美國有STEM教育(編者注:STEM是科學Science、技術Technology、工程Engineering與數(shù)學Mathematics四門學科英文首字母的縮寫),最主要的特點是以問題為導向,這個問題用到哪個學科就學哪個學科,我們缺少的就是這種課程。西方已經走到了學科交叉融合的階段,但我們還沒有。在研究現(xiàn)實問題的時候,問題本身就是綜合、多學科的,我們就得教孩子們綜合運用各學科的知識來分析和解決問題。周忠和:我們的課程內容、教學形式,還停留在 “單一學科” 的程度,近年也有改革,你說說我們改革試點的情況。王殿軍:清華附中10多年前就開始改革了,我們自己設立了系列課程和項目,最終效果我認為是非常好的。但為什么這種改革在全國推不下去,就是因為好多學校的老師或校長認為搞這種項目式研究與跨學科學習,對 “學科” 的學習幫助不大,怕影響成績。周忠和:另外還有一點,清華附中的生源非常好,如果換到一般的學??赡苓_不到你這個效果,有沒有這可能?王殿軍:普通學校要想達到這種效果的可能性不大。因為這種跨學科的項目式學習提高的是人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的能力,如果我能解決實際問題,就意味著我也能很好地應付考試,因為知識都學過了。周忠和:也許清華附中的情況不一定有普遍性,鄭老師,你覺得我們從教學的內容方式到評價等方面應該怎么改?鄭永和:從教育政策及其實施的視角看,教育部現(xiàn)在已經做了相當多的努力,包括育人模式的轉變、評價改革及資源均衡等等。如何讓學生達到 “解決問題” 的培養(yǎng)目標,這其中已經有很多探索了,但我認為這個過程是非常漫長的。尤其在學校,老師們要接受這個理念也需要一個過程,然后他再去培養(yǎng)學生。學校和老師對于科學教育理念的接受是最困難的,但我相信有很多學校是可以走出來的。最近,我跟鄭老師參加了教育部與中科院聯(lián)合資助的一個科學教育改革戰(zhàn)略研究項目。有一次項目研討會上,一位被派到外省某個中學去的民大附中校長說,北京到那個地方也就100多公里,但那里的老師及學生家長的觀念,跟北京是天差地隔的,所以他呼吁大家不能只關注北京的這些學校。其他省份學校的辦學條件、師生觀念、地方教育和行政部門對學校的要求與壓力,和北京是完全不一樣的。中國的情況很復雜,地區(qū)間差異大,像PISA考試(學生能力國際評價考試),江蘇、浙江、上海、北京這些地方學生的成績都是國際領先的,但它并不能代表中國教育的平均水平。周忠和:所以你覺得科學教育理念要推廣,在中國還有一個漫長的道路。丁邦平:這是一個相當漫長的道路。即使在發(fā)達國家,例如美國,他們的探究教學實踐已經搞了幾十年,到現(xiàn)在也不能說美國所有的學校都是好的。我2007年曾在美國訪學半年,在當?shù)匾恍W校聽課,發(fā)現(xiàn)美國也有不好的學校,他們的科學教學我聽了也不感冒。周忠和:在教材編寫和師資方面,還有哪些比較棘手的問題需要解決的?除了理念之外,有沒有實際的問題,比如老師不夠、沒有教材等等?鄭永和:師資困難我認為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方面。我們最近做了一個小學科學教師的調查,發(fā)現(xiàn)70%的小學科學老師是兼任教師。想象一下,一個教英語的老師同時兼著教科學課,這會是個什么情景?周忠和:我聽說還有不少學校的科學老師甚至是體育老師兼職的。鄭永和:我們的調查顯示,有23.6%科學老師的專業(yè)背景是漢語言文學(含師范),5.6%的是音體美(含師范)。雖然我們不要求所有的小學科學老師都是學理工科背景的,但他一定要有專業(yè)素養(yǎng)。70%的科學老師都是兼任教師,這個比例還是蠻大的,這是一個問題。另外,從學科背景來看,只有27.5%的老師是理工科背景,70%以上都是非理工科的。在這種情況下,科學老師對創(chuàng)新的理解肯定是有偏差的,你要讓他按照科學教育的新模式去培養(yǎng)孩子的科學素養(yǎng),這是非常漫長的。所以,我認為教師的工作一定要走在前面,然后要投入大量的資源來解決教材問題,這些需要盡快落實。我們這一輪課改的理念是先進的,但要真正落實到教材還需要一個過程,如何把學生的學習過程變成像科學家一樣思考的過程,是需要教材編撰時進行探索的。周忠和:專職科學教師短缺的問題,有什么辦法可以解決嗎?現(xiàn)在我們的大學生就業(yè)還是有點困難的,可不可以讓一些理工科背景的優(yōu)秀大學畢業(yè)生去當小學科學教師?鄭永和:你說得對,我覺得這是一個特別好的主意。我們曾經有調查顯示,非師范類院校出身的理工科背景的學生考取教師資格證并從事教學工作,他們在科學教學方面表現(xiàn)的專業(yè)素養(yǎng)最佳。我們特別應該鼓勵這些有意愿從事科學教育的理工科背景的年輕人,希望他們能夠進到中小學。周忠和:王校長在清華附中應該不存在科學教師短缺的問題吧?王殿軍:你要是說科學教師,那肯定有,但這些教師都達不到我的理想標準。博士畢業(yè)越往上走,學科就越學越窄,但我們的科學教育是強調跨學科的。舉個例子,我曾經讓學校老師開發(fā)過一個關于國際安全下科學技術的短課程,這與科技、國際政治等好多內容都有關系,所以最后需要8名老師才能把這門課上完。我們現(xiàn)在讓老師去培養(yǎng)孩子的科學素養(yǎng),他自己都沒有,怎么培養(yǎng)別人呢?你說跨學科,他自己都沒跨過,他跨不過去,他都博士畢業(yè)工作好多年了,別的學科都忘光了。我們的教育就是從師資培養(yǎng)開始的,你剛才那個建議我覺得非常好,要是能夠把這些找不到工作的理工科學生訓練一下,讓他學學別的學科,提升一下科學素養(yǎng),然后讓他去中小學做科學教育老師,這是很好的。周忠和:最近教育部和中科院也在討論,其中一項就是能不能利用假期給科學教師進行培訓。關于大學教育這塊,我們有科學教育專業(yè)招收本科生的學校嗎?王殿軍:我沒發(fā)現(xiàn)有教科學教育的這種專業(yè)學科。周忠和:丁老師,你覺得我覺得我們的師范學校甚至綜合性大學,是不是應該開設這樣的專業(yè)來招收更多的本科生?丁邦平:我完全同意。對科學教師,要分階段來看。就小學教師而言,我們國家長期忽視這塊,所以70%的小學科學教師都是兼職的,而且他們的學科背景跟科學有關的比例太小,因為過去20年主要是師范類院校在培養(yǎng)老師。早在上個世紀90年代,人教社有一個老先生叫劉默耕,他抓教學大綱編制的時候,就已經很重視小學科學的改革了,但是教師的培養(yǎng)沒有跟上,一直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跟上,所以這一次,教育部下了很大的決心要改革這一塊。談到跟發(fā)達國家的比較,我具體講講與日韓小學科學教師的差距,人家至少都是本科畢業(yè)的,我們現(xiàn)有的很多科學老師是大專畢業(yè)。有些發(fā)達國家,比如美國,小學科學教師碩士畢業(yè)的比例都比較高,有些甚至是博士畢業(yè)的。周忠和:關于學科問題,從1988年啟動義務教育課程改革開始,浙江省就在小學和初中推行科學課,浙江的初中科學課是不分科的,就用科學課代替了理化生。我去浙江的時候也問過當?shù)乩蠋?,浙江省這么多年的改革效果怎么樣,有沒有什么困難?鄭老師,此前有人做過這方面的研究嗎?你對這個問題怎么看?鄭永和:浙江的確是走在前面的,30多年來一直在堅持綜合科學,追求樹立孩子們整合性的科學理念。在參加PISA測試的北京、上海、江蘇、浙江四個省市中,浙江從2015年科學成績的第十提升到第一,所以我覺得浙江的做法肯定是有作用的。當然各地區(qū)是有差異的,浙江的理念需要深入研究。丁邦平:最近,浙江省教研室開了一個會,總結30年來的科學教育改革經驗,可以說浙江在中國科學教育這塊是開了一個好頭,這是一個創(chuàng)舉。有些省也在學他們,但因為這事很難,所以沒有推廣。難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浙江自己也是經歷了30多年4個階段的摸索,在省內推廣的時候也遇到過阻力,包括院士的反對。直到2015年,浙江初中的綜合科學教育才全面開花,因為他們培養(yǎng)了一批能夠勝任綜合科學課的教師(80%以上),而且學生的成績也不錯。周忠和:所以浙江也是通過30多年的探索,才有了現(xiàn)在的共識。王校長曾說科學教育不影響高考成績,這個理念我覺得可能也需要很長時間才能讓更多人接受。王殿軍:我覺得浙江的經驗非常好,給我國的科學教育帶了個好頭。不過,30年時間過去了,按照國際上對人才培養(yǎng)研究的做法,我們應該長期追蹤通過這樣培養(yǎng)出來的人,看看他們之后的發(fā)展情況。鄭永和:是的,我們的科學教育之所以現(xiàn)在還相當落后,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們的研究沒跟上。我們在研究方面的投入太少,也沒有一個科學教育的資助體系。中國的科學教育研究,從專家團隊到經費都是比較缺乏的,無法開展剛剛王校長所提出的大規(guī)模的跟蹤性研究。丁邦平:美國的國家科學基金從上世紀50年代開始就資助科學教育的研究,英國也是這樣。我國臺灣地區(qū)從1970年代就開始選拔理科教師到美國去讀博士,現(xiàn)在已經有至少三代科學教育專家了。臺灣有2000多萬人口,有科學教育博士學位的研究者至少有100多人,浙江省6000多萬人口有幾個科學教育學者?據我所知是屈指可數(shù)的。周忠和:我們現(xiàn)在的科學教育仍有應試教育的影子,比如說對知識的死記硬背,這就涉及到如何評估科學教育的重量和學生的表現(xiàn)。我曾聽到有家長抱怨,說自己的孩子對科學非常有興趣,能力也不差,但考試成績就不太好。我跟浙江的科學教師們探討過這個問題,他們也有相關文件要求,說這種考試不能只是單純筆試,還得結合其他形式。關于評價體系,除了學生的評價外,科學教師的評價也是需要重視的。丁老師,在教師和學生評價的問題上,你有什么看法?丁邦平:這確實是一個很大的問題。英國的高中生考試除了筆試之外,還有占總分數(shù)20%的實驗操作,我國目前主要還是以學校的筆試測驗為主。另外,國外教學中對科學實驗是非常重視的,而我國學校對教材里規(guī)定的實驗還不能落實到位,這是科學教育里的一個普遍現(xiàn)象。周忠和:你說的這個問題讓我想到,中國科研里大學生的動手能力確實會弱一點。此外,現(xiàn)在我們的很多儀器設備都要靠進口,這其中當然有很復雜的因素,但跟我們的教育缺少培養(yǎng)動手能力、學校缺少設備等也應該有關系。王校長,從清華附中的情況來看,你怎么看學生動手能力的問題?王殿軍:“動手” 在我看來實際上分兩部分。第一部分是純粹鍛煉動手能力的驗證性實驗,比如理化生教材上的很多實驗。實驗如何操作,有哪些過程,最后出現(xiàn)什么現(xiàn)象,這些都是寫在教材里的,嚴格按照步驟操作就行。這種訓練能讓孩子們搞清楚其中的原理。但科學教育除了這種實驗之外,還應有探究性實驗。這類實驗沒有人告訴你具體怎么做,學生需要在老師的指導下自己嘗試,可能會失敗或者達不到預期的效果,他分析原因調整后再做,這就有點像真實的科學研究了。我們現(xiàn)在的實驗多是固定模式,缺乏探究性實驗?,F(xiàn)在國家有標準,比如義務教育驗收的時候,會查學校實驗室有幾個,設備有幾套,會評比和督導驗證性實驗,而這些很多縣級中學都能達標。周忠和:動手能力的實驗大學階段才接觸就晚了,我們很多訓練實際上在中小學階段就應該養(yǎng)成??萍冀缃洺S懻?“從零到一” 的問題,相對來說我國的跟蹤模仿做得很好,但是從零到一、從無到有的研究比較缺乏,是不是跟我們從小的這種教育模式有關?王殿軍:有關系。我們理想的科學教育應該是有高水平的實驗室,而且有研究性實驗,問題讓孩子們自己想,想完了給老師匯報,老師指導后再去做,最后自己答辯、找題目、做出成果。因此,我們必須在中小學階段就去訓練孩子們這種自主觀察世界、發(fā)現(xiàn)問題、解決問題的能力。我們現(xiàn)在都是逼著學生學一些現(xiàn)成的東西,他根本就不感興趣,其實孩子的天性是希望探究那些未知的領域。鄭永和:已經有研究證明,如果孩子們按照應試模式走,然后再去走創(chuàng)新這條路,他過了一定的閾值就回不來了,也就是說,強化刷題之后,他的大腦機制都變了。中國科技界的創(chuàng)新能力一定要從娃娃抓起,小的時候就讓他按照創(chuàng)新模式去走,啟發(fā)他的心智,讓他愿意去 “摻和”,愿意去做實驗。周忠和:現(xiàn)在我們中學有很多競賽,這個東西和想象中的探究式的科學教育有什么不一樣?王殿軍:我不想說競賽好不好,但我認為競賽和科學教育完全不是一回事。因為競賽還是有一定的知識范圍、方法和策略在的,它和真正的科學訓練不一樣,老師出的題都有標準答案,這也是某種意義上的紙筆測試,只不過測試更難、技巧更高,需要進行專門的特殊訓練,不過也不能說競賽就沒有意義。周忠和:我們說了現(xiàn)在科學教育的很多現(xiàn)象,我覺得要發(fā)現(xiàn)問題才能找到解決之道。在我看來,中高考可能是根本的問題,這可能是最大的指揮棒。對于中高考,以及考試所涉及到的教育公平的問題,鄭老師有什么看法?剛才王校長說 “科學教育和高考不矛盾”,這種思考是非常了不起的,但我覺得現(xiàn)階段要讓大家都接受這個觀點很困難。所以這種情況下,如何平衡教育公平和教育理念的改革?鄭永和:我覺得結合我們現(xiàn)在的人才需求,應該在考試內容上做深刻變革。將來的高考中考都應該有所變化,中高考只是科學教育問題其中的一個方面。我們現(xiàn)在正在推進育人模式的改革,同時后面的研究力量也要跟上,包括我們怎么樣來實現(xiàn)資源的配置,這些是很系統(tǒng)的一個工程。周忠和:所以你認為,很難說是哪一個問題是最關鍵的。鄭永和:我覺得現(xiàn)在沒有哪個問題是最關鍵的,現(xiàn)在是要考慮從科學教育體系建設著手,提出系統(tǒng)的解決方案。王殿軍:中高考是很關鍵的,但現(xiàn)在的中高考方案都在改革,尤其是高考方案,除了考試之外,還有綜合素質的評價,我們叫 “多元錄取”。當然,我們的教育除了科學教育,還有藝術教育、人文教育,有些孩子參加了特殊的項目,他的學習表現(xiàn)結果評價應該納入到中高考的因素中,別讓中高考筆試成績成為100%。周忠和:除了教材、教師、考試,我覺得家長也是科學教育成效不可忽視的因素。中國家長的決定權很大。我們是不是能多尊重孩子的意見和興趣,然后在升學制度方面做一些探索,這可能也是很有幫助的。丁邦平:其實我很同意鄭老師說的,很難說哪一個因素特別關鍵,我們要從中國國情去考慮科學教育改革的問題。舉個例子,美國的STEM教育為什么發(fā)展得這么快?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它有立法來推進,有相關的制度設計,這是真正的 “依法治教”。日本1953年就頒布實施了《理科教育振興法》,他們連從小學到中學到大學所需實驗儀器的配備標準清單都列出來了。所以我之前也寫過文章呼吁,我國要有專門的科學教育立法。周忠和:我們的科普法(編者注:《中華人民共和國科學普及法》)現(xiàn)在已經在修訂階段了。目前的科普法雖有一定的效果,修訂其實還是有點籠統(tǒng),所發(fā)揮的效果還是不如大家期待的那么好。丁邦平:科普法主要是科協(xié)系統(tǒng)提出來,通過全國人大頒布實施的,但是它對于學??茖W教育幾乎沒有起到什么作用。鄭永和:剛才丁老師說國外有相關法律,也有國家戰(zhàn)略規(guī)劃,但我們國家就科學教育來說現(xiàn)在沒有這些部署。丁邦平:立法很重要,但立法之后也有執(zhí)法的問題。周忠和:我們假設有一個科學教育法,或者在教育法修訂的時候把科學教育作為一些明確的條文納進去,這樣效果還是會不一樣吧??破辗ò阉腥巳憾及耍茖W教育法的話,相對來講還是指中小學的。鄭永和:對,科學教育法是強制性的,科普法是非強制性的。一旦有了法律保障,科學教育產生的效果會完全不一樣。王殿軍:2013年,美國出臺了《新一代科學教育標準》(Next Generation Science Standards,NGSS),中小學教材和學生知識能力方面的要求都要照著這個標準來。這個標準背后是專門的科學教育研究,我們連科學教育研究都沒有,也沒有師資,沒有課程,沒有科學的評價,那這怎么弄?周忠和:科學教育不僅僅是學校和科學教師的事,那中國的科技界能夠起到什么作用?除了科技界,還有科技館、博物館、研學基地等,它們在推動我們國家科學教育方面又能起到什么作用?鄭永和:我們科技創(chuàng)新人才的早期培養(yǎng),不是教育界自身能解決的問題,必須要由科技界來介入。因為中小學老師在這方面有天然的不足,所以科技界任何形式的投入都是有意義的??萍拣^等場所在這方面也很有優(yōu)勢,它有場地,有展品,有活動,有資源,能把許多學校做不到的事補充進來。周忠和:有兩個問題,一是科技館可能沒有那么大的積極性,另外學生也沒有那么多時間。鄭永和:可以在每天下午3:30以后的課后時間,和科技館合作開發(fā)一些中小學生喜聞樂見的科學活動,這也是國際上的一個趨勢。第二,我認為還要有新的創(chuàng)舉,要把全國的科技館當成當?shù)嘏囵B(yǎng)學??茖W教育教師的一個中心,這樣的話就能帶動整個科學教育的活躍度。我希望科技館在這些方面能發(fā)揮更大的作用。丁邦平:我是搞比較教育的,喜歡從比較的視角來看,國外科學家參與科學教育的廣度和深度比我們要大得多。美國從1950年代開始科學教育改革,當時的科學教育改革就是科學家、而且是第一流的科學家來主導和推動的。而且美國的國家政策和法律都支持科學家做科學教育改革,科學家深度參與到科學教育改革中去,涉及課程教材、教師培訓以及科學教育研究方面,相比而言,我國在這些方面要遜色一些。根據今天的討論,我覺得科學研究、科學教育、科普這幾個問題都是相關的。我們尤其還要把科技界與科學教育更好地結合起來,這可能是未來的一個發(fā)展趨勢。再次感謝三位老師!在創(chuàng)辦《知識分子》和《賽先生》等知名科學文化平臺的基礎上,智識學研社發(fā)起成立了民間科學交流平臺 “科學四十人”?!翱茖W四十人” 的成員包括數(shù)學、物理、化學、生物、醫(yī)學等九個領域的領軍科學家。“科學四十人” 致力成為先進的科學交流平臺,積極推進國際科學交流和全球科技治理議題,匯聚各個領域的科學力量和專業(yè)知識、意見和影響力,推動人類可持續(xù)發(fā)展?!翱茖W四十人” 得到了科匯致遠公益基金會的大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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