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核:蘇聯(lián)氫彈之父的反思

繼對英國物理學家、核醫(yī)學家羅特布拉特(Joseph Rotblat)和美國化學家鮑林(Linus Pauling)的介紹之后,本篇介紹另一位為控制、消除核武器努力奮斗的蘇聯(lián)科學家——薩哈羅夫(Sakharov),為這個 “去核” 的小系列劃上句號。

撰文 | 邸利會
責編 | 馮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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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論文答辯后不久,1948年7月,薩哈羅夫被安排進導師塔姆(Igor Y. Tamm)領導的研究小組,進行氫彈的研制。
三年前,廣島遭原子彈轟炸后,蘇聯(lián)的原子彈研制受到了斯大林的極大重視,打破美國的核武壟斷成了當務之急。他任命貝利亞(Lavrentiy Beria)為總負責。臭名昭著的貝利亞,禿頭、戴著眼鏡,也是克格勃的頭。科學方面的負責人是物理學家?guī)鞝柷⊥蟹?/span>(Igor Kurchatov)。在全國的眾多秘密設施中,庫爾恰托夫領導的莫斯科郊外的第二實驗室(“Laboratory No. 2”),以及它的分支機構Arzamas-16是核心。
Arzamas-16 在1946年春天選定,位于莫斯科以東400公里外,靠近Sarov鎮(zhèn)。一片大約250公里的隔離區(qū)劃了出來,就在大森林的邊上。宏偉的教堂、恬靜的農莊,臥在林間的木屋…… 如果忽略帶著倒鉤的鐵絲網、戒備森嚴的守衛(wèi)、排著隊早出晚歸的勞改隊伍,Arzamas-16其實還算是個幽美的居所。

1949年8月,蘇聯(lián)的首顆原子彈爆炸成功。幾個月后的1950年3月,薩哈羅夫從莫斯科移居到了這個秘密基地。
與處于半饑餓狀態(tài)的莫斯科相比,Arzamas-16就像是天堂,科學家們收入不菲,衣食無憂。甚至政治局里有人抱怨說,這里就像是一個療養(yǎng)院。
斯大林相信,如果給予這些科學家 “適當幫助”,他們可以和外國科學家一樣,出色地完成任務。
盡管情報人員無處不在,揭發(fā)舉報盛行,每個人都有嚴苛的保密要求,在這里工作的科學家卻可以頂住壓力,全身心投入工作。支撐他們的精神力量是愛國主義。
薩哈羅夫后來回憶說,他知道核武器的恐怖,沒人性,但二戰(zhàn)一樣的反人道。但二戰(zhàn)的時候,他沒做成戰(zhàn)士,在眼下的這場新的“科學戰(zhàn)役”中,他把自己看成是一名戰(zhàn)士。
這不僅是他一個人的想法。他注意到,庫爾恰托夫不僅口頭上說他們是戰(zhàn)士,有時候在信件或者備忘錄后面的簽名都是 “戰(zhàn)士庫爾恰托夫”。
“我們(我這里的說法不僅代表我自己,因為在這種情況下,道德原則是以一種集體的心理方式塑造的)相信,作為在世界范圍內實現平衡的一種手段,我們的工作是絕對必要的?!?薩哈羅夫說。
在這樣的心理支撐下,進行任何有關核武的道德討論,似乎沒太大必要。
至少在1953年蘇聯(lián)試爆第一顆氫彈之前,就個人而言,薩哈羅夫的內心非但沒有任何掙扎,還充滿著干勁——
“因為全神貫注于這唯一的目標,也許還因為靠近勞改營和嚴格的管理,我們被激勵著,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除此之外的其余世事,似乎在兩道鐵絲網之外,很遠很遠的地方…… 這需要經過多年的時光,劇烈的動蕩,新的潮流才能撼動我們的世界觀?!?/span>
參加核武器的研制,于薩哈羅夫的學術而言,也是一件幸事。
戰(zhàn)后的蘇聯(lián)知識界,在斯大林的統(tǒng)治下,正經歷一場浩劫;而他所在的物理領域,正是因為有了核彈的研制任務,才不至于像其他學科那樣慘遭滅頂之災。
1947年5月,斯大林對三位作家說——
“拿我們中的知識分子來說,科學知識分子、教授、醫(yī)生,在蘇聯(lián)的愛國主義方面,他們沒有受過足夠的教育。他們對外國文化有一種毫無道理的欽佩。他們都覺得自己還未成年,沒得滿分,他們習慣把自己想成是永遠的學生…… 開始是德國人,之后是法國人,對外國人崇拜…… 一個簡單的農民,不會平白無故地摘下帽子,低頭;但這些人,沒有足夠的尊嚴和愛國主義,不了解俄羅斯扮演的角色?!?/span>
斯大林還給幾位作家看了一份即將發(fā)表的信,里面譴責蘇聯(lián)科學家,竟把一篇治療癌癥的論文寄到美國的出版機構發(fā)表。
反對外國文化的政治風氣讓學術平庸的李森科(Trofim-Lysenko,1898-1976)嗅到了機會。1948年7月,李森科和斯大林見面,承諾如果允許他擊敗科學上的反對者,阻止他們干擾自己的工作,就可以大大提高農業(yè)產量。
全蘇列寧農業(yè)科學院(Lenin All-Union Academy of Agricultural Sciences)馬上召開特別會議,審查生物學的現狀。李森科在會上的報告經過了斯大林的親自編輯,其中聲稱,遺傳學不符合馬克思列寧主義;遺傳學是資產階級捏造的學問,旨在破壞真正的唯物主義生物發(fā)育理論。雖然遭到一些人的反對,但李森科在會議結束時強調,“黨中央審查并批準了我的報告”。不久,大量的蘇聯(lián)遺傳學家遭到革職,這一學科幾乎廢掉。
接下來的兩年,為了根除外國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生理學、天文學、化學和民族志方面的會議也相繼召開。薩哈羅夫所在的物理學也不例外,一場針對外國物理學理論,尤其是相對論和量子力學的大批判正在發(fā)酵。
1948年12月17日,以高等教育部副部長托普切耶夫(A. V. Topchiev)為主席的籌辦委員會成立,籌劃在1949年3月16日召開全蘇物理學大會(All-Union Conference of Physicists),討論蘇聯(lián)物理學的缺點。
然而,大會臨近,卻突然被取消了。幾種不同的說法指向斯大林,是他命令取消批判大會,原因是怕影響到核武器的研制。
根據物理學家阿齊莫維奇(Lev Artsimovich)的說法,在1949年3月中旬,三名頂尖物理學家要求貝利亞取消會議,理由是會影響到蘇聯(lián)的物理學,尤其是會對核武器研制造成干擾。貝利亞說,他自己不能下這個決定,得請示斯大林。斯大林同意取消會議,說,“先讓他們安心搞。之后我們想槍斃他們,隨時都可以”。
就這樣,核武的研制部分挽救了蘇聯(lián)的物理學。
1952年,為當年的批判大會準備的部分論文發(fā)表,其編輯抱怨說,在和意識里的資本主義殘余作斗爭方面,蘇聯(lián)物理學家落后于農業(yè)生物學、生理學等領域的專家。
當然,這兩個學科已然遭到徹底清洗。
物理學家朗道(Lev Landau)說,核威懾成功的第一個明證就是挽救了蘇聯(lián)的物理學。

雖然薩哈羅夫的大量時間被緊張的核武研制工作占用,在此期間,他還是和導師進行了有關可控核聚變的研究。
這項研究在1951年寫就,7年后,蘇聯(lián)科學院在日內瓦和平應用原子能會議前夕以俄文出版。其核心思想是用環(huán)形磁場,約束炙熱的等離子體。他們的這項工作是之后托卡馬克(Tokamak)等類似裝置的發(fā)端。
薩哈羅夫到Arzamas-16三年多后,氫彈研發(fā)取得了成功。1953年8月12日,蘇聯(lián)第一顆氫彈試爆成功。
10月,32歲的薩哈羅夫當選為蘇聯(lián)科學院院士。這一年,他還被授予了斯大林獎、列寧獎、社會主義勞動英雄稱號。1955年11月12日,蘇聯(lián)氫彈再次試驗成功,次年,薩哈羅夫又被授予了列寧獎、社會主義勞動英雄稱號。
薩哈羅夫的事業(yè)達到了頂峰,他成了蘇聯(lián)的 “氫彈之父”、民族英雄。
他說,“為我們的國家,為世界力量的平衡而制造一件屬于蘇聯(lián)的核武器,對這個的重要性我毫不懷疑。被繁重的任務所占據,我非常努力地工作,獨創(chuàng)或與人合作提出了幾個關鍵想法?!?/span>
不過,在這之后,隨著蘇聯(lián)繼續(xù)核武的大規(guī)模試驗,他的內心起了變化。
在1955年的那次核爆之后,薩哈羅夫就表示,希望這樣的武器永遠不被使用。然而,當時核爆試驗的負責人給他講了一則寓言,言外之意,這不是薩哈羅夫他該操心的事。
之后,薩哈羅夫也請庫爾恰托夫去找赫魯曉夫(Khrushchev),勸說其不要再進行大型的核試驗,依然沒有成功。

1957年,庫爾恰托夫請薩哈羅夫寫篇文章,揭露美國所謂的 “無污染核彈”(“clean bomb”)。
薩哈羅夫沒有把這項任務簡單地當成是宣傳,他用當時生物方面的數據,仔細做了估算。他的結論是,一個百萬噸級的所謂 “無污染” 氫彈,將產生足夠的放射性碳,可以引發(fā)全球性的持續(xù)惡果,——未來的8000年內,將導致全世界范圍內6600例死亡。
1958年,在蘇聯(lián)宣布暫停核試驗后不久,薩哈羅夫發(fā)表了兩篇文章(“Radioactive Carbon from Nuclear Explosions and Nonthreshold Biological Effects” 以及 “The Radioactive Danger of Nuclear Tests”)。與美國部分科學家(如美國的氫彈之父泰勒)以及大多數蘇聯(lián)同事的觀點相左,在薩哈羅夫看來,不管核塵降引發(fā)的健康危害有多小,都已得到科學的證明,那必然就會面臨道德上的拷問——這些無辜的生命招惹誰了?
“可怕的罪行已然犯下,我竟無法阻止!無能為力、難以忍受的苦澀、羞恥和屈辱壓倒了我。我把臉伏在桌上,哭了起來。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可怕的教訓:你不能坐在兩把椅子上。” 他說。
1961年,薩哈羅夫親自給赫魯曉夫寫信,堅決要求暫停核試驗。1962年,他再次要求不要在大氣進行大規(guī)模核爆。這些呼吁都遭到忽略。
據說,在一次著名武器科學家出席的中央委員會主席團晚宴上,赫魯曉夫當面拒絕了他的請求——
“把政治留給我們…… 我們是專家。你就只管制造炸彈,并測試它們,我們不會干涉你…… 記住,我們必須從實力的角度來執(zhí)行我們的政策…… 薩哈羅夫,不要試著告訴我們該做什么或如何表現。我們了解政治。如果我聽薩哈羅夫這樣的人的話,我會成為一只水母,而不是部長會議主席!”
薩哈羅夫沒有放棄。
在蘇聯(lián)和美國的核談判陷入膠著之際,他勸說蘇聯(lián)當局,接受美國提出的部分禁止核試驗的方案。1963年8月5日,蘇聯(lián)、英國和美國在莫斯科簽署《部分禁止核試驗條約》,禁止了除在地下外的一切核武器試驗。
“我認為莫斯科簽訂的條約具有歷史性意義。它挽救了數十萬甚至數百萬人的生命,如果繼續(xù)進行試驗,這些人可能會喪生。也許更重要的是,該條約是朝著降低熱核戰(zhàn)爭風險邁出的一步。我為自己對莫斯科條約的貢獻感到自豪。” 薩哈羅夫說。
在核武器的研制基本完結后,薩哈羅夫和同事們也陸續(xù)回歸了學術。
1964年,薩哈羅夫成功阻止了李森科的一位親信當選蘇聯(lián)科學院院士。他宣稱,李森科應為蘇聯(lián)生物科學的一段可恥時期負責。李森科被斯大林認為是 “生物學的首席”,即使斯大林在11年前就已經死去,公然反對李森科依然需要勇氣,畢竟,李森科和臺上的赫魯曉夫依然親近。
在薩哈羅夫等人的激烈反對下,這位最終未能入選。據說,赫魯曉夫極為震怒,號稱要解散科學院。不過,赫魯曉夫在當年10月失去了權力,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薩哈羅夫以及其他科學家的努力,挽救了蘇聯(lián)的生物學。1965年,在基礎科學上沉寂了16年之后,他發(fā)表了自己宇宙學方面的論文。此時的薩哈羅夫也已經意識到,除了科研,他應該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
1967年,他準備了一份關于戰(zhàn)略平衡和核軍備競賽的秘密備忘錄,建議蘇聯(lián)領導人接受美國關于暫停反彈道導彈防御的提議。他認為,這樣的防御體系是極其危險的,他稱之為 “相互保證的毀滅”(Mutual Assured Destruction, MAD),有不如沒有。
薩哈羅夫提議將他的建議公開發(fā)表在媒體上。他希望,“西方科學知識分子群體…… 在有利的條件下能夠遏制他們的 ‘鷹派’。這些團體在莫斯科禁試條約的準備工作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但蘇聯(lián)領導人拒絕了薩哈羅夫的提議,告訴他,手稿 “不適合發(fā)表”。
薩哈羅夫決定自己采取行動。
1968年5月,他完成了第一篇非物理的論文——《關于進步、和平共處和學術自由的思考》(“Reflections on Progress, Peaceful Coexistence, and Intellectual Freedom”)。他說,他不認為自己是 “社會問題專家”,但在反導問題引致的熱核戰(zhàn)爭威脅方面,他是頂尖的專家。他希望美蘇雙方能進行 “公開、真誠的討論”。
這篇文章指出,在技術層面,熱核武器存在三方面的危險,足以威脅到人類的生存——
首先,熱核爆炸有巨大的摧毀能力,一顆 “典型” 的3百萬噸級的核彈,其爆炸起火面積是廣島核彈的150倍,100平方公里將被完全摧毀,如果是地面的核爆,放射性塵埃覆蓋的致命性暴露區(qū)域將達幾萬平方公里;其次,在研發(fā)結束后,核彈和火箭的大規(guī)模生產,其成本相對比較低廉,差不多和戰(zhàn)斗機成本一樣;第三,如果遭遇的是大量攜帶核彈的火箭攻擊,事實上不可能阻止,專家們都很清楚這點。
薩哈羅夫的這份手稿被輾轉帶到了國外,最終在1968年7月由荷蘭報紙Het Porool 和《紐約時報》發(fā)表,引起相當大的反響。他成了世界性的名人。
隨之而來的代價是,他被吊銷了安全證書,禁止從事任何與軍事有關的研究。次年5月,他接受了聘書,回到了列別捷夫物理研究所。

進入1970和1980年代,薩哈羅夫繼續(xù)大聲呼吁,停止核競賽,進行核裁軍。
在1975年,他寫道——
這一年的12月10日,薩哈羅夫被授予了諾貝爾和平獎,表彰 “他為人權、裁軍和所有國家之間的合作所作的斗爭”。由于不允許出國,妻子代他前往奧斯陸領取了獎章,并發(fā)表了 “和平、進步與人權” 的演說。
多年的人權抗爭、反戰(zhàn)、反核,讓蘇聯(lián)當局終于對他忍無可忍。1980年1月22日,薩哈羅夫被無限期地流放至高爾基(Gorky),剝奪了勛章,理由是他不配再擁有這些國家獎項帶來的榮譽。
在流放幾個月后,6月8日,薩哈羅夫寫道——

與此同時,他認為,美國的戰(zhàn)略防御計劃(the US Strategic Defense Initiative)及其部署可能會破壞核平衡。
在度過了五年的時光、經歷了幾次絕食抗議后,薩哈羅夫迎來了曙光。
1985年3月10日,契爾年科(Chernenko)去世,戈爾巴喬夫繼任總書記。第二年的12月16日,戈爾巴喬夫打電話給薩哈羅夫,邀請他返回莫斯科并“繼續(xù)他的愛國工作”。一周后,薩哈羅夫和妻子返回到了莫斯科。
薩哈羅夫也被批準可以出國訪問。他在1988年11月得以第一次訪問美國。在華盛頓舉辦的泰勒80歲宴會上,薩哈羅夫和這位美國的 “氫彈之父” 見了面。他談到自己和泰勒的很多相似之處,也談到了一些不同。他這樣說——
多年的抗爭消耗著薩哈羅夫的生命,他看起來比很多人都蒼老得多。1989年12月14日,他突發(fā)心臟病去世,年僅68歲。
英國人羅特布拉特、美國人鮑林與蘇聯(lián)人薩哈羅夫,他們在世界的不同地區(qū)活動,但都有著共同的理念,為了人類的和平與福祉,反對、消除核武器。他們生前幾乎是彼此獨立地工作,交集不多。
薩哈羅夫參加過第155和164屆的帕格沃什(Pugwash)會議,羅特布拉特當時也在場,想必他們有過短暫的接觸。在薩哈羅夫遭遇迫害之時,羅特布拉特也曾對他施予援手。
鮑林與羅特布拉特都是1955年7月發(fā)布的《羅素-愛因斯坦宣言》的簽名者。鮑林參加過第2、3、11、15屆的帕格沃什會議,羅特布拉特當時在場。
薩哈羅夫在1978年曾寫信給鮑林,請他幫忙呼吁,釋放三位被蘇聯(lián)當局關押的科學家——物理學家奧爾洛夫(Yuri Orlov)、數學家博隆金(Alexander Bolonkin)和生物學家科瓦列夫(Sergei Kovalev);1981年,薩哈羅夫再次寫信給鮑林,請他幫忙釋放這三位蘇聯(lián)科學家,以及科瓦列夫的兒媳婦。這一年,除了公開求援信外,薩哈羅夫再次給鮑林單獨寫信,懇求他幫忙敦促蘇聯(lián)當局釋放他的兒媳婦。

1980年薩哈羅夫被放逐到高爾基之后,1981年4月,鮑林和諾貝爾化學獎獲得者赫茨伯格(Gerhard Herzberg)致函蘇聯(lián)總理勃列日涅夫(Leonid Brezhnev)和加拿大駐蘇聯(lián)大使,要求 “結束對薩哈羅夫的監(jiān)禁”。該年8月,鮑林再次給勃列日涅夫寫信,要求釋放薩哈羅夫,但一樣石沉大海。1983年中,鮑林給蘇聯(lián)科學院和蘇聯(lián)總理安德羅波夫(Yuri Andropov)發(fā)電報,邀請薩哈羅夫來鮑林主持的科學與醫(yī)學研究所做研究。得知這一提議后,薩哈羅夫公開宣布他愿意移民,但蘇聯(lián)拒絕給予他出境簽證。
鮑林的這些努力沒有起到作用,他最終也沒能和薩哈羅夫見過面, 1983年1月,他說——
“當然,我是受到騷擾,沒那么露骨…… 不許我參加各種科學會議。當然,參議院內部安全小組(the Internal Security Subcommittee of the Senate)也威脅我說,藐視參議院要坐一年的牢…… 總之,沒那么糟糕。我沒像蘇聯(lián)科學家受到的對待那樣,那么慘…… 上個月我受最高蘇維埃的邀請來蘇聯(lián),慶祝蘇聯(lián)成立60周年。我確定是被邀請的,因為是在我得到諾貝爾和平獎十年后,他們授予我國際列寧和平獎。我到了那以后,給了一份我想見的人的名單,包括薩哈羅夫。我想和他談談。但我沒能見到薩哈羅夫。 ”
羅特布拉特、鮑林、薩哈羅夫,為了最終消除核武器,他們三人終其一生,孜孜不倦地奮斗,雖九死其猶未悔。
他們是知識分子良心的杰出代表,他們的精神值得銘記,他們未竟的遺志還有待后人去實現。
《知識分子》資深主筆
尚存進取之心
邸利會
制版編輯 | 姜絲鴨



核武器是人類科學鼓搗打開的一個最大的潘多拉魔盒!這下好了,奇大無比的妖怪放出來,再也收不回去了??此破胶头睒s的人類文明,卻暫藏著這個極妖!這算是讓人放心不下了。想想,萬一哪天它興風作浪起來,真的是難以想象的不得了!